13:月亮下的散步路
「果然是来接人的吗……」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亚珠美坐在旁边皱起了眉头。她能够立刻分辨出来,实在是不简单。心微笑着看着她,亚珠美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。
「不好意思。我只是来接人的,请问可以带她走吗?」
「啊,当然可以,请随意」亚珠美的回答显然毫不在意。而在这背后,男性们的兴致勃勃地讨论着:「刚才说到的那个男的?」「真的假的?修罗场要开始了?」这样的对话在空气中传开。
「——广井」
「啊?……什么?——小堀?你怎么也在这儿?」
嘉一用与心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,向小堀询问。嘉一的声音里没有之前对心的那种声调,而更像是面对男性朋友的口吻。
「因为是亚珠美的朋友」
「是吗。最近还好吗?」
嘉一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拿心放在脚下的包,看着她,一直没注意她。小堀被忽视,脸红了起来。
「——你还在照顾橘酱吗?这也太奇怪了吧。你是不是蠢啊?」
「啊?」
嘉一一边把平时心用的包交给她,一边斜视着小堀。如果心从嘉一那里受到这样的眼神,恐怕她瞬间就会被吓死。然而小堀似乎已经习惯了,用同样的眼神对视着嘉一。
「借一下光。」
「你到底在搞什么,好久不见了」
嘉一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。心冒着冷汗,不禁将小堀和嘉一作比较。也许因为她的这种态度激怒了她,小堀用稍微大点儿的声音说道:
「——别管了,赶紧过来!」
嘉一听到小堀带着哭腔的声音,瞪大了眼睛。看到低着头,轻微颤抖着的小堀,嘉一用一种担心的语气回应她。
「你怎么了?出什么事情了吗?」
这声音,与他平时调侃小堀的声音完全不同。它是嘉一剥离掉自己的外壳后所展现出来的,充满了他独特的温柔。
受到嘉一如此直接而真诚的关心,小堀犹豫了一下,然后嘴唇微微颤抖。
「……有些事情要说,到外面去。」
嘉一轻轻地吐了口气,说着「知道了」,然后把心的包放回篮子里。
「心,我去一下。你准备好回去的事情吧。」
「嗯。」
嘉一能在这个时候对心说出这样的话,真的很大胆。心点了点头,不禁感叹。
小堀粗暴地站了起来,抓住嘉一的胳膊,一同走出了店外。嘉一如同在几天前陪伴一二美一样,安静地跟在她后面。
「怎么了,是真的修罗场吗?」
男性们好奇的脸上露出了他们无法抑制的表情。
「……因为小堀和嘉一君的关系很好……」
话虽然绕弯,但在这个场景下,应该没有人不明白。
「嘉一君,虽然是第一次见,但个子低、嘴巴坏、有点自以为是,感觉像是个强势的人——应该不太受女孩子欢迎吧。对像小堀这种类型的女生来说,很难对周围的人坦率地说出自己『喜欢的人』吧。」
看着小堀的背影,亚珠美叹了口气。
她似乎陷入自我意识和自尊之间的矛盾中,无法坦率地向对方表达好意。
有时嬉笑着,有时强装镇定——心无法理解如何会喜欢上男生,无法理解她内心的微妙起伏。
并不是要批评她。——她甚至没有这种权利。
正如心的“不看”的方式一样,那个“假装坚强”的态度对她来说可能是生存的法宝。
「真的对不起。没想到叫来的两个朋友会为了一个男人,出现这样的事情……」
「没关系啦。听起来挺有趣的嘛。」
亚珠美向她的男友道歉,他轻轻地拍了拍亚珠美放在桌子上的手。这对男女似乎相处得很好。
「心,没问题吧?现在是情侣吗?」
「没在交往哦~」
心摇摇头,蓮斗则疑惑地看着她。
「诶?没确定关系就让他来接?话说回来,如果不是男朋友,他自己来的?」
「什么?不觉得害怕吗?明明不擅长与男性相处?」
「他会来接我,让我真的很开心,而且如果是嘉一君的话,一点都不害怕~」
「原来如此。特别的人~吗。」
「诶~。还蛮狡猾的嘛。」
男生们笑着,心也露出了笑容。
「这样的感觉啊,如果有其他女生向他表白,你也不会紧张吗?」
「小堀也可能会跟他好上呢?」
「……这还真没考虑过呢。」
心已经厌倦了被问到“不交往吗?”这个问题。
因为她从未听过嘉一谈论过他自己的恋爱观,所以从来没有胡思乱想过。当然,她也没有去打听。
如果他想让她知道,他会告诉她的,而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,他也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口,这一点心深有体会。
但无论如何,嘉一确实是个受人喜欢的好男人。
在心所不知道的地方,也可能会有感情纠葛。也许,在她不知情的时候,他曾有过一段恋情。
(……不,应该没有吧。如果他有女朋友,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。他不会像对我那样,把我带进他的房间)。
想到这一点感到有些寂寞,她的胃就收紧了一下。
不过,迄今为止,琥太郎、拓海、康久——还有其他的大学朋友,每次和他们约定玩的时候,嘉一总是优先考虑他们,这也曾让心感到孤单。
尽管在那样的时候也会感到寂寞,但却不至于无法忍受。
(所以,想必……即使嘉一有了女朋友,我也不会因此难以忍受的)。
她得忍耐。
正当她握紧从包里拿出的钱包,陷入沉思时,她听到前排传来一声叹息。
「果然变成这样了啊。」
她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见小堀前面的嘉一在玻璃的另一侧低头。
(小堀,你真是努力了……)
曾经那么固执的她,能够如此坦率地向嘉一表达她的情感,需要多大的勇气呢?
(——嘉一果然拒绝了……)
尽管她曾经想过,即使他有了女朋友也要忍耐,但看到小堀的努力,她感到很感动。尽管她为他们没有在一起而松了一口气。
(心,你真是……心胸狭隘……)
在夏帆和梨央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。
虽然梨央奈并没有表现出来,但每次因为男朋友而不敢邀请她出去玩,或者晚上不能发信息给她,心都会微笑着掩饰自己的寂寞。
「解决掉我扭曲的单恋就回来了,安慰我一下」
「好的好的,我明白。变得更容易亲近了,变成了英雄嘉一君各种的啊」
在心为自己的肤浅感到沮丧时,她听到亚珠美和蓮斗在说话。
推开店门的小堀急速地回到座位上。她抓住自己的包,正准备默默地离开,亚珠美抓住了她的胳膊。
「你过来这边。心,我们在学校再见」
亚珠美拥抱着低头不抬头的小堀,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然后向心挥手告别。小堀松弛地垂下手臂,任由亚珠美摆布。
小堀把头靠在亚珠美的肩上,身体颤抖不已。虽然她没有注意到这声啜泣,心假装没有听到,把五千日元的纸币放在桌子上,离开了座位。如果有零钱,明天亚珠美会还给她的。
「今晚就喝到天亮吧」
「没事的没事的。因为失恋而死去的人可不存在——」
心离开了店里,没有听到安慰小堀的声音。在店铺外,嘉一把手放进口袋,低头等待。
「可以走了吗?」
「嗯,回家~」
他们并肩开始走路,尴尬的气氛笼罩着他们。
他们走在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的道路上。两旁高耸的店铺即使是在夜晚也明亮地照亮了街道。
在心和嘉一的家乡,即使是圣诞购物区也没有这么明亮。
「……像心之前说的一样」
她看向一旁,嘉一的目光就在附近。
如此近的距离,她已经习惯了。
「不过是我过于武断地下了判断,对不起」
心呆住了。她不知道他在道歉什么。
然后她摇了摇头。
看着这样的心,嘉一轻轻地吐了口气。
「我拒绝了」
他把目光从心身上移开,望向前方,说道。
她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样的回应,但从嘉一的侧脸和这种被制造的沉默中,她确信他正在等待她的反应。
(我不想对嘉一不诚实)
在拼命思考后,心微微点了点头。
「……嗯」
嘉一听到心的回答后转向她,微微笑了。她不知道这是否是正确的回答,但至少她的努力想法似乎传达了出去。
「——那些男生,有没有要你的联系方式?」
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,心从嘉一的话语中感受到了这种氛围。
松了口气。两个认真的人创造出的结局,她无权说什么。
然后,奇怪的是,她有点感到不自在,有点遗憾。
心消除了一瞬间在胸中滋生的困惑,换上了她惯常的笑容。
「他们并没有问我联系方式哦~」
事实上更多的是她在询问。
这是实践刚才谈话的好机会,心走到嘉一面前。
惊讶的嘉一停了下来。
「嘉一君~」
「啊?」
「谢谢你来接我」
「……没关系」
「真的太感激了」
「那些都是我自作主张……如果心不讨厌的话,那就好」
皱着眉头,嘉一一脸不情愿的表情。这只是害羞,所以心没有在意。
「我一直都信赖你哦」
「嗯嗯」
嘉一用手捂住嘴巴,微微转过头。耳朵和脸红了起来。心感到高兴,继续说下去。
「你超级温柔的」
「是吗」
「还很帅」
「……」
「还有,嗯……关于身材……」
(被称赞身材,会开心吗)
心不太擅长谈论自己的身体。比如「明明吃很多为什么不胖?」或者「营养都流到胸部了吧」之类的话语,她都没有准备好去接受。即使是同性之间,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人特别开心,更不用说从异性口中说出来了。
此外,嘉一也在意自己的身高。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意,但心知道他其实暗地里很介意。
(所以在穿高跟鞋时,他说我像公主一样,我觉得好高兴……)
心瞥了嘉一一眼。
虽然因为自己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做的事情,她从未用那样的眼光看过别人,但男性似乎很高兴被人夸赞身体。
为了重新察觉,她看着嘉一的身体,发现了许多自己喜欢的地方。
挺拔漂亮的耳朵、握住煎锅的大手掌、端庄握筷的手指、在一起看YouTube时眼角会皱起的鱼尾纹。突出的颈部肌肉。比她还宽的上臂。
(……或许可以说出来)
如果告诉嘉一他的身体有很多好地方,他会高兴吗?
如果他会高兴,她就想要告诉他。
如果他会高兴,她觉得自己可以说出来也不会被责怪。
「啊,还有,呃……」
「——心?你从刚才开始怎么了?喝醉了吗?」
看着心如此凝视着他的身体,嘉一似乎感到有些不舒服,他显得疑惑不解。
看着他的表情,心恍然大悟。
「嗯,不会啦~。我不容易喝醉的,你不是知道的嘛~?」
「……但是怎么感觉,有点不一样呢」
心怔了一下。嘉一是否察觉到了她以与往常不同的目光看着他,难道她被发现了?
不知怎么的,她突然感到有些愧疚。她拿起刚刚得到的正当理由。
「因为我想让嘉一君高兴嘛。所以我在更有意识地夸奖你,说不定更好吧」
「——啥?什么意思?」
被夜晚的光线照亮的嘉一的脸逐渐靠近心。
「嗯,那个。刚刚——」
在嘉一这么近的距离下,心感到紧张,然后她告诉了嘉一在酒吧里莲斗告诉她的事情。
「……所以,是被那个男生说了吗?」
嘉一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「即使是被其他男生说了,也一点也不会让我高兴。」
他的语气很严厉,让心有点担心地靠近他。
「你生气了吗?」
「我又没生气。」
「就因为别人说了才勉强去考虑吗?我只是说了真正想的话而已,没有其他什么东西。」
嘉一听了心的辩解后,再次小声叹了口气,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。
「别在意。只是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而已。」
「我可是真心的夸奖啊。」
虽然她是真心的在夸奖,但嘉一用粗暴的方式抓住她的头,弄得她的头发凌乱。
「下次别去问其他男生。如果想让我高兴,直接问我就行了。」
「——真的吗?」
心被抓住了一个盲点,眨了眨眼。然后她微笑着靠近嘉一,迈出一步询问道。
「嘉一君,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?」
(是不是应该说夸夸你的身体?如果这样说,是不是也可以?)
嘉一没有回答,他盯着心看。
在街灯和店铺的灯光下,嘉一的眼睛闪闪发光。心也盯着他,静静地看着。
或许是因为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相互凝视着,嘉一突然笑了,然后轻拍了一下心的头。
「今晚已经足够高兴了,够了。」
「诶——?!」
心睁大眼,嘉一则托着下巴,身体微微仰反。
「不行不行,说出来嘛。」
「啊?」
「既然你听到了,不告诉我的话,我只能去问其他人了嘛。」
嘉一小声嘀咕着,“确实是这样……”,然后瞥了心一眼。
他皱起眉头,转过头,仰望天空,抓了抓头,然后嘉一颓然地说:
「……那么,牵个手如何?」
「光是这种程度就行吗?」
心伸出手,嘉一板着脸。然后他犹豫了一下,小心翼翼地伸出手。
心握住嘉一的手,自然地牵了起来。因为两人身高差不多,所以牵手时双方的手都无需过度努力,自然地垂在一起。
「今晚就这么手牵手回去吧。」
心微笑着说道,嘉一也松了一口气的样子,然后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。
在月夜中,肩并肩,心和嘉一手牵手并排走着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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